by 原文嘉 Gloria

The Roses of Heliogabalus
by Sir Lawrence Alma-Tadema (1888); Oil on Canvas
Dimensions: 213.9 x 132.1 cm
(要看大圖請到這裡）

這幅舉世聞名的油畫上頭漫天漫地飄灑著的玫瑰花瓣，相信每個學芳療的人看了都心醉...。

去年在巴黎的時候，柳ㄦ拉著我去看一個名叫「Desire & Sensuality」的展。兩個人跑到巴黎一座比較偏僻的小博物館，買了票進去。這幅畫擺在一進場最主要的位置，我們兩個站在這幅畫前面很久很久，眼睛盯著各種粉紅色調的花瓣，感覺鼻子都快碰到畫布上的油彩了。

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畫家Sir Lawrence Alma-Tadema的畫風唯美浪漫，筆觸細緻又逼真，是浪漫主義的代表。畫裡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享受陶醉的神情，看似充滿歡樂，但其實這幅畫在說的是一個變態殘虐的故事。

西元三世紀初期（A.D. 218～222），羅馬當時在位的皇帝名叫Heliogabalus（賀利歐加巴魯斯－名字太長，我們就叫他「小賀」好了）。

小賀登基的時候年僅15歲，他只做了4年的皇帝，而且最後是被自己的阿媽默許叛軍把他給殺了，死的時候只有19歲...。
所謂「人不癡狂枉少年」，小賀在位的這四年，徹頭徹尾展現出帝國君主極度荒淫、無法無天的一面，至今幾乎無人能及。許多史學家都說他是「變態少年」、「淫亂的神經病」。小賀生於敘利亞的，崇拜所謂的太陽神El-Gabal，並膜拜一種黑色的、據說是隕石的石頭。他非常虔誠，並以祭司自居，所以當他登基後自然而然就強迫國民將該教奉為圭臬。

他短短的一生裡結過七次婚，其中一位是強娶貞女（當時的貞女相當於女祭司，類似現在的修女），另外其中兩位是男人，這些在當時羅馬共和國的社會是非常不能被接受的事情，但是他都做了。小賀對自己的性向與癖好從不遮掩，他願意奉上大量的金錢給能夠讓他變成女人的人，也常穿著女裝、施粉上妝，出入酒館與妓院親自下海，最後乾脆在皇宮裡開砲房...。

他的揮霍無度，在羅馬史學家Aelius Lampridius的Historia Augusta一書中這麼描寫著：

• XXI. 1 He fed his dogs on goose-livers. He had pet lions and leopards, which had been rendered harmless and trained by tamers, and these he would suddenly order during the dessert and the after-dessert to get on the couches, thereby causing laughter and panic, for none knew that they were harmless. 2 He sent grapes from Apamea to his stables for the horses, and he fed parrots and pheasants to his lions and other beasts. 3 For ten days in a row, moreover, he served wild sows’ udders with the matrices, at a rate of thirty a day, serving, besides, peas with gold-pieces, lentils with onyx, beans with amber, and rice with pearls; 4 and he also sprinkled pearls on fish and used truffles instead of pepper. 5 In a banqueting-room with a reversible ceiling he once buried his parasites in violets and other flowers, so that some were actually smothered to death, being unable to crawl out to the top. 6 He flavoured his swimming-pools and bath-tubs with essence of spices or of roses or wormwood…

看到了沒有？
餵狗吃鵝肝、餵馬吃名貴葡萄、餵獅子老虎吃鸚鵡和野雞、在菜餚裡撒上金塊、琥珀和珍珠做裝飾，一請客就是十天一個月。除此之外，他的宴會廳天花板裡裝了機關夾層，一打開就能讓各種花瓣從天而降；澡池裡灑滿香料、玫瑰花瓣與苦艾...。

小賀三不五時舉辦豪華宴會，用各種餘興節目款待身邊親朋好友和自己。說是「餘興節目」，其實是小賀喜歡作弄賓客的「自high節目」。這幅「賀利歐加巴魯斯的玫瑰」就是在畫小賀開趴的時候，打開了天花板的秘密機關。從天而降的花瓣源源不斷，多到將賓客一一淹沒...是驚喜，也是陷阱。小賀想用最美的花瓣和香氣，以「數大便是美」的方式香死他的賓客們。沒有別的原因，只是因為「覺得很好玩」。

（Tadema製作這幅畫時也是參考了Historia Augusta一書中的描述。原文中描述小賀是用「紫羅蘭與其他花朵」，但是Tadema決定用玫瑰，或許是因為玫瑰在作畫當時的人們心中代表享樂、死亡與愛。）

 

還記得我當時站在原畫作的前面，仔細看著那些輕如鴻毛的花瓣：白色、粉紅與紅色立體的油墨交融勾勒而成（真的是立體的），每一片花瓣上還可以清楚看見Tadema一刀一刀抹開那些顏色的筆觸，感受到他下筆時的力道...。或許Tadema在下筆的時候，也想像自己能和小賀一樣為所欲為，一筆一筆給予了每片花瓣令人窒息的重量呢。你看那花海裡人的掙扎著要爬卻爬不起來的樣子，和高處坐著看好戲的小賀與朋友們戲謔的神情、漫天飛舞的花瓣與漫不經心吹奏著音樂的樂師的組合，恰巧勾勒成一部最唯美浪漫的驚悚片啊！史瑞克裡面有個「遠得要命王國」，那我們就叫這部片「香得要命的玫瑰」好了...。

有沒有人猜得到畫面中哪一個是小賀呢？

會寫這篇文，是因為學生阿娥今天在臉書上轉po了一篇新聞：

蕭敬騰轟蛋飆嗓 放香氛迷粉絲

http://www.chinatimes.com/newspapers/20141123000527-260112

新聞稿中提到：「現場配備的香氛機每分鐘釋放１公升玫瑰精油」

每分鐘 → 釋放 → １公升 → 玫瑰精油

大夥七嘴八舌地在留言處討論起來。有人說如果是用真的玫瑰精油，每分鐘釋放一公升，那門票一張可能要十萬。我說一分鐘釋放一公升純露還差不多。

聊著聊著，我說到古代有人開玫瑰精油趴，結果開到出人命。大家吵著要聽故事，我答應學生們今天晚上就把這個故事寫一寫。（搞到現在快四點還沒睡覺，我明天要運動ㄟ喂！）

其實小賀的故事確實有點扯，也有人說其實是他死後繼位的人刻意找人杜撰和誇大，想要抹黑他的結果。同樣「用玫瑰香死人」的手段，據說早小賀好幾屆的暴君尼祿也很愛玩。

不論是誇大還是抹黑，玫瑰香氣令人迷醉的功力是不爭的事實，嗅覺與氣味對當下情緒的影響也是遠遠超越我們想像之大。如果老蕭這次在小巨蛋以「每分鐘釋放一公升玫瑰精油」的濃度作為演唱會的「餘興節目」，算一算整場演唱會約120分鐘，要消耗的玫瑰精油也要120公升上下...他有沒有可能變成現代版的小賀呢...？